我的母親於去年(2000)八月一日過世。從未想到送親人離世是可以充滿平安、喜樂、盼望、榮耀和能力的。過去參加別人的追思禮拜,往往都感動得淚流滿面,那時就想到若我親愛的家人過世,一定更會悲傷得無法自己。但出乎我意料的,陪伴母親度過她人生的最後三星期,甚至親手將她送進耶穌的懷抱,竟成為我人生最奇妙與美好的經歷。
慈母罹患癌症
早在一年前,母親便被診斷出罹患肺癌。我們四個兒女就抓住每一個可以飛回她身邊的機會去陪伴她。十二個月之內,我七次往返台灣與夏威夷兩地,那怕有時只是停留三、五天也好。若無法在她身旁,我也儘量每天和她通電話,母親常對我說:「聽到妳的聲音媽媽就好開心,感謝主給我這樣的乖女兒……」她的聲音雖然虛弱,但聽得出她在微笑。
這一年裏她多次住院。七月初,姊姊來電說媽媽又入院,我們心裏有數,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。雖然六月才去看過她,我仍然決定立即動身,因我渴望陪母親走過最後一程。從機場直奔醫院,母親見到我時只有力氣抬起一隻手向我打招呼。三週前她還能走路、聊天,甚至去餐廳吃飯,但現在只能簡單說幾個字,甚至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,我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。
愛裏沒有懼怕
母親在求學時就在海南島信主,她對上帝一直有著堅定的信心。我們深知她若離開世界,必立即與主同在,那是好得無比的。她在過去一年中也常說:「上帝若接我回天家,我也充滿感恩,因為祂給我四個好孩子,只是我覺得為主做得太少,虧欠主太多……」。但其實母親身邊的人都從她感受到主的愛,以致於她的朋友中許多人稱她為「恩人」,我們子女不在時,這群朋友每天輪班到醫院陪伴她,連護士看了都極為感動。
轉進安寧病房後,我們把許多全家福相片擺在她的窗台上,還有朋友們送來的鮮花和盆栽,使整個房間充滿生氣;有一次母親看著窗外和煦的陽光和青翠的樹木,不禁讚嘆:「太美了,這是上帝給我的新家!」但我們想說的是:「媽媽,您更美!」雖然癌症早已將她折磨得骨瘦如柴,但她仍不忘對所有照顧她的護士和朋友說謝謝,並露出甜美的笑容,以致於連打掃的清潔工人都常坐在她床邊,感受心靈的滋潤。
真理成為力量
在這段期間,支持我的最大力量就是聖經的話,我發現我必須讓思想每時每刻都充滿著上帝的真理,否則我便立即被環境所打敗。看見母親長期與病痛搏鬥,心中的不忍常會令我心力交瘁。於是我在母親床邊放一台CD音響,不斷播放聖經經文的詩歌,天韻的「不要為明天憂慮」專輯成為我最好的同伴,我將歌詞頌讀出來與母親分享,我倆一同盼望著天堂的榮耀。主的同在充滿整個房間,我們母女從未如此親密,而從神而來那超越死亡的平安與喜樂,也從未如此真實的震撼我心。
信心帶來盼望
我發現照顧者本身情緒穩定和在主裏的信心,對病人是極為重要的。母親喜歡我照顧她,因為我總是面帶笑容,並且我對她說積極正面而又合乎真理的話。我不說上帝必會醫治她,但我肯定的告訴她天堂確實的盼望,預備她的心迎見主。我常握著她的手對她說:「媽,如果妳看到耶穌來接妳,就快步跑上前去,不要回頭,這裏沒有任何需要妳操心的,我們都會處理,妳儘管跳進耶穌的懷裏,讓祂一把把妳抱起來,帶妳回天家。主早已赦免我們一切的罪,祂也不以我們服侍祂多少來衡量我們,祂是伸開雙臂來迎接妳的……」這時我便展開雙臂將母親擁進懷中,讓祂感受主也必這樣完全接納她。
喜樂奔返天家
母親離世的那天,她曾舉雙手向天說:「我預備好回天家了!」然後又說:「開門啊,開門啊!」我想她可能在撞天門,不禁興奮的問:「媽,妳看到天使了嗎?」她居然點點頭,我繼續問:「那妳看到耶穌了嗎?」她搖頭說:「還沒有。」我知道母親就快離去,眼淚如泉水般湧出,但我確知那不是憂傷的眼淚,而是充滿感恩的眼淚。
那天她呼吸急促,一整天都幾乎未閤眼,凌晨一點半,她終於睡著了,我也才疲憊得在旁躺下,十五分鐘後,護士把我搖醒,母親已經被主接去,她是在睡夢中平安的奔向主的懷裏。當護士作了檢查,確定母親已無心跳之後,我不禁感動的擁抱護士說:「太好了,太好了,她已經與主同在了。」
處理完所有醫院的瑣事,回到家裏,躺在床上,我揮揮手,微笑向母親說:「媽,快樂的跟著主去吧,只是別忘了繼續為我們禱告喔!」沒有遺憾,只有感恩,因為知道我們必要再相見。